内耗

真的不知道是谁最先发明了“内耗”这个词儿,我觉得巨贴切:自我损耗,内在损耗。听上去像是一个停在路边的汽车,发动机一直在哄隆隆作响,但车纹丝未动。

我得先承认我是一个内耗严重的人。我把这个词儿对应在我自己身上的症状就是想太多,说难听点就是戏多。我对自己认知还挺透彻吧,但就是没办法摆脱内耗。

我的内耗症状很典型,比如:别人无心的一句话、一个动作、一个反应,自己会思考很久,思考ta为什么这样做,是不是自己的问题;比如晚上睡前熄了灯躺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会想很多事情,大部分是痛苦的、烦恼的事情,越想越生气,越想越焦虑,直到突然想到一件轻松的事情,才能脱离出来,然后睡去。

所以,内耗会影响我行动的效率(比如社交、做决断)。

其实在职场上,这一点让我比较苦恼。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,我一直觉得内耗让我成为了不那么“刚”的人。我想成为比较“刚”的人,直来直去,鲜少在意别人的看法。这样的人更容易能获得自己想要的,更容易成功。

感情里,和内耗的我相处,感觉喜忧参半,好坏刚好抵消。对方如果不是一个内耗的人,ta会非常在意自己的行为是否对我造成内耗,这可能会让ta比较累;但反过来说,自己的高敏人格会过分在意对方是否舒服,不会做太多自我的事情,反而对方会比较容易获得情绪价值。

我在抖音上看到一个情感类博主,她说那些敏感的人,实际上是“超人类”,他们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,能感受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情感波动。看到这位博主在手机屏幕里对着我说这些,感觉像是《X战警》里的桥段,在现实世界里的普通人突然发现自己是拥有特异功能的变异人。我退出抖音,坐在床上打量自己——好像是那么回事儿。

《花儿与少年5》里面,王安宇和迪丽热巴就是典型的内耗型人格,我看他们就像在看我自己,真的是能跟他们狠狠共情。我从他们身上发现人都是多面的,内耗只是其中一面,它可以和自己的其他特质相辅相成、相互成就,自己的优点能被无限放大。

所以,我也接纳了自己的内耗。

所以,就不要再内耗于内耗这件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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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露

偶尔会从食堂的电视里,或是谁谁谁的嘴里得知,今天是夏至了,今天是芒种了,明天是春分了。前几天忘了是从谁的嘴里听到说,寒露到了。高二那年的寒露,气温骤降,大雨临盆,放学后,我和朋友在雨中战战兢兢招手搭出租车回家,边走边搭,结果都快走回家了,还是没搭到一辆,到家后打开电脑,边用毛巾擦干淋透了的头发,边在word打字,形容天气多么恐怖,车流多么冷漠,然后发了一份给晚报编辑。今年的寒露,秋困准时来袭,它伏在课桌下,趴在椅子上,藏在从自习室回宿舍路上的灌木丛里,不经意间就会扑出来,将我牢牢捆住,浑身无力,只想找张松软的床美美地睡一觉。

这几天呢,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,平淡的生活里穿插着些不疼不痒的琐事。唯一的“大事儿”,就是在黄金周的最后一天,好友黄家鲁终于来到了青岛。

黄师傅和他父母一起回山东探亲,之后来青岛“专程看我”,然后再返校上课。他是7号早晨,从烟台乘大巴抵达青岛的,我下午才去找他。我们在阳光百货下汇合,我们热烈拥抱,他先夸赞了我变长的发型,我夸赞了他又变胖了一些……我和他的妈妈握了手,他妈妈对黄家鲁说,你看看人家多苗条,我说,唉,不行不行,男生这么瘦不好,不好。我们一起打车去中国海洋大学崂山校区,黄妈妈的好朋友的女儿在那里上学,特意去看看她,一起吃个饭。我觉得这场合还蛮奇怪的,不过还是蛮兴奋,好歹也是次社交活动,我已经很久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了。我们在海大附近很偏僻的一家农家乐吃了顿便饭,几道简单的菜,几句闲聊,一切简单,蛮开心,那女生看起来比较学霸,好在性格开朗,健谈,不装B。那女生在海大外院读书,德语专业,她也带了个朋友,那朋友读日语专业,我觉得还蛮亲切的,毕竟都是学外语的娃娃。吃过饭呢,我们就打车返回住宿的地方。黄家鲁一家人住在香港中路的全季酒店,位置好,环境好,价位好,我就在心里check了这家酒店,下次带朋友住这里好了。我和黄师傅住4楼,他爸妈住11楼,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,黄家鲁背上了单反,我们去夜游青岛。那晚哦,我们拍了好多照片。黄师傅对自己的照片要求超高,“哎呀双下巴出来了”,“靠!肚子咋照这么大”,屡次要求重拍。我们在晚九点的香港中路数山东美女,在十点以即将熄灭的海岸夜景当背景定时自拍,在午夜的奥帆中心向海里撒尿未遂,在马上打烊的Starbucks他问我该喝什么呢,我请了他超大杯美式咖啡,导致他在青岛待的唯一一晚,没有睡着。

第二天,黄家鲁很早就起来了,不停地催我赶紧起床——应该是,一宿没睡的他,一大早就不停地催我赶紧起床,不然在1点退房去机场前没法逛完那些我答应他要去逛的地方了。我呢,并没有作太多复杂的计划,老三样:栈桥,天主教堂,八大关。我们在4个小时里蜻蜓点水般地逛了青岛大部分景点,午餐是王姐烧烤,我和他一人要了一串肥大的鱿鱼和粗壮的鱿鱼腿,吃得又饱又累,因为我戴着牙套,吃起来实在不方便。在路上,我问他,青岛舒服还是南昌舒服,他说我靠你这不废话吗,我说,搬到青岛来?他说,好啊。虽然我不知道毕业后自己是不是留在青岛,但我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搬到这里来。黄师傅买了六张很好看的风格简约的明信片,背面是青岛著名景点的水粉画,在酒店退完房,他伏在大厅的写字台写完了这六张明信片,分别写给了犀利小队的六个人,除了地址,他只送给每个人五个字,这五个字根据收信人的特点,分别是:祝越来越壮,祝越来越瘦,祝越来越帅,祝越来越美等等。因为要赶飞机,没有时间找邮筒,他就把明信片交给了我帮他寄出去。我送他们一家去了机场,他爸妈飞回乌鲁木齐,他则飞回南昌开始大学的毕业季。我把他送进了安检处,道了别。在这个安检口,我送过包括爸妈在内的我爱的人,每次我都是目送他们消失在曲里拐弯的毛玻璃墙组成的安检口,匆忙地招完最后一次手,转身逆着人流离开这座机场。

出了机场,我在这座城市上演过的所有的离别的悲伤和相见的喜悦,逐幕闪现,身后是一架架离港的飞机穿破云霄。我多希望我坐在一架没有目的、永不降落的飞机上,飞机里装着我的家人和朋友,我们在对流层追着太阳,带的所有书籍已经看完,机上的饮料和餐食已经尝遍,我也已经和空姐聊得很熟络,飞机机尾贮藏大小便的装置已经快撑爆。飞机上没有寒露,我们怀着对幸福和未来的怀疑,等待降落。

落地后,先把黄家鲁的明信片寄了。

 

And when the broken hearted people living in the world agree

There will be an answer, let it be

For though they may be parted, there is still a chancec that they will see

There will be an answer, let it be

 

 

@青岛奥帆中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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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属

不锈钢餐盘里是刚打好的炒西兰花和炒鸡肝,还有一碗即将失去温度的米饭。西兰花有点发白,鸡肝有点发黑,我拿起筷子试了一下味道,还不错,食堂还是那个食堂,如果闭上眼睛吃,味道可能会更不错。
我是在假期过了一半时,才得知学校还有一个食堂的一个窗口还正常营业,我莫名地兴奋起来。吃了一个学期的食堂,虽说乏味,但不吃还想得慌。我的学校座落在郊区,紧挨着一些村镇,一些别墅区和一条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。现在,除了学校门口的一群网吧和两间小超市,其余商铺餐厅全都歇业,这些老板和老师一样回家过暑假去了。刚放假那会儿,脑子不太灵光,只认准了离学校几公里外的市集,每天傍晚坐公交车和各式各样的人一起赶集,买水果,吃晚饭,顺便把第二天的早点也买了,每天的午饭则都健身后在超市解决。就这么跑了几天,突然发现学校门口一饭馆也在营业。三年前的一天,我在那家饭馆要了份牛肉盖饭,结果吃出了一颗石子,差点崩掉我刚正畸好的大牙,后来屡次听同学抱怨在那里看到有老鼠爬,之后我再也没靠近过那餐厅。显然这餐厅下决心整顿了一番,干净了许多,老板更加亲切可人。当我看到墙上的菜单时,莫名地兴奋起来:这里有约14种盖浇饭,如果每天吃两种,一个星期都可以不重样。面食不多,只有西红柿鸡蛋面和肉丝面,五元一碗,很便宜。我喜欢吃这里的西红柿鸡蛋面,满满一碗,汤汁香浓,师傅还用葱花呛了锅,西红柿也只有两成熟,象直接切好放进去的,鸡蛋明显兑了水。这么一碗面,对于整天坐在自习室里只用动脑的人来说,也管饱了。
因为暑假留校备研没回家,该在家的日子不在家,所以原本每周只和家里通话一次的频率,现在增至几乎每天一通。接通电话,先传来的是母亲欢快愉悦的问候,哈咯,米西米西,然后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,我说不错,她问充实吗,我答很充实。的确,在学校的每一天都很充实,我的大脑每天被塞进一个个英汉互译词条,中国文化百科知识词条,一个个我都不知道会用在哪里的专业八级单词,每周会去健身房四次,哪天练肩,哪天练背我都规划的很好。然后她会问我吃的怎么样,我说吃的不错,其实我都忘了今天都吃了些什么,好象吃饭只是为了追求营养,填饱肚子,而不再在乎口味。母亲好象知道我每顿都吃了什么似的,叮嘱我除了要吃饱吃好,平常多吃些水果,多吃西瓜,青岛的西瓜甜不甜,还要多吃葡萄,对前列腺好,隔三差五下个馆子调剂调剂,钱不够了就说,别忍着……
母亲说,我来青岛上学后,家里的伙食就简单了许多。她和父亲的晚餐几乎都是简单的两道素菜,再煮一锅父亲最爱吃的稀饭,就着自己蒸的馒头和电视节目。我在家的日子,母亲每天变着花样做饭,早晨在我上学出门前,就问我晚上想吃什么,如果我中午在学校吃了米饭,无论她和父亲中午在单位吃的什么,她晚上是肯定要做面食的,她的饭菜成了我这辈子口味的归属。我爱吃米饭,更爱吃面食,或者说,我更爱吃母亲做的面食。她做的炮仗子汤饭(一种新疆面食)和拌面,真是好吃,我总是能吃掉那么一大碗。我想,我吃了二十年母亲做的饭,好象她这么多年的饭像都是为了我做的,她的厨艺随我年龄增长而日渐挑剔的胃口不得不进步。我不在了,那些拉条子、大盘鸡、羊肉抓饭、汤饭就都变成了些许寡淡的大米稀饭、炒小白菜。

我看着眼前这一碗西红柿鸡蛋面,那些西红柿在朦胧的热气下红得可爱,油呛好的葱花漂在汤面上,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我抓起筷子,一口一口送进嘴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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