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换了新的手机号码,最愁人的两件事需要解决。一是把旧手机号注册的网站、商户会员的用户信息,更新成新的,第二件事是挨个通知亲朋好友我的新号码。装上新卡,第一时间致电告知父母,然后给教过我的房老师发了短信:

房老师好!我是戈耳!最近工作顺利吗?照顾好身体!我很想念您。这是我的新号码,之前的号码作废。望您存下。

房老师教我们综合英语,是我们班的导师,讲课很有激情,她像只百灵鸟,在系里有超高人气。她很年轻,比我大不了几岁,纤瘦白皙,很漂亮,而且很有气质,她的丝巾每次都搭配的很得体。她是我最爱的老师。

大二下学期的一个下午,房老师约我去她办公室聊天。她总喜欢找同学聊天,不总是谈学习,多半是谈生活。我去了办公室,看见她正和一位第二天就要离开学校的大四学长聊着,房老师在叮嘱他些什么,学长的表情和语气难掩难过和不舍。学长走后,老师关切地问我生活上学习上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,有没有什么困难。她说:“刚才那位学长,两年前的同一天我和他坐在这里聊天,告诉他,让他毕业的前一天来找我。今天他来了,他这两年的变化让我特别开心和感动。戈耳,老师希望你在毕业的前一天过来一趟,我们再聊聊,那时候的你跟现在比有什么不一样。我们说好了,一言为定。”拉完钩,我莫名地难过起来,鼻子一酸,把眼泪咽了进去。同她相处的两年时间,她总是激励我,肯定我的进步,哪怕只是一点点。她也很照顾同学们的生活,记得有一次我腹泻老不好,给她打电话请假去看病,十几分钟的通话时间,她里一直在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,最好吃什么药,怎么保养好肠胃。

大三,她离开了我们,去了北京一所国际学校任教。有一次我们打电话,她说她一个人在那边比较孤独,学生调皮,很忙碌,但很充实。她离开的这两年,我只通过QQ空间老师上传的照片了解她的近况,大部分照片记录了她去英美国家工作、交流的见闻,我总会一张张的看完。我为她高兴,或许换个环境,她得到的机会会更多。去年中秋节,我们又通了一次电话,她一直嘘寒问暖,让我有些不好意思,挂掉电话前她说换了号码一定要告诉她,我说好的。

 

晚上,老师回复了我的短信。我逐字默念,仿佛又听到了她轻快爽朗的声音:

收到,戈耳,老师一切都好,只是现在刚开学较忙活,等忙完这阵,咱俩好好聊聊!J自己好好照顾好自己!保持联系!

 

老师,我在为考研做全力准备,目标是北京林业大学的英语笔译专硕。我一定要考上,到时候请你吃北京老火锅,咱边吃边聊!

我还想送她一条新疆的民族花纹披肩,一定适合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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嘎哥永存

嘎哥是学弟学妹对我的称呼,是我的昵称、小名、学名、艺名 or whatever……我曾为正在军训的学弟学妹表演,并演唱了几首我喜爱的Lady Gaga的歌曲,可能是因为我表演的太投入太出色了(……),从此所有人见面都称呼我嘎哥,或者嘎嘎。我喜欢这个名字。

“嘎哥好!”别人这么叫我我会美滋滋的,同时会羞涩,是的。这会让我的虚荣心有点小小的满足,但同时我又抗拒这样的虚荣心。他们大部分只认识嘎哥,却不知道戈耳是谁。这个名字成全了我太多东西,一些渺小微不足道的东西。当大家叫我嘎嘎的时候,我觉得自己还年轻,起码在学校里是这样的。我大四了,可能不会再有人叫我嘎哥什么的了,很快我将会毕业,成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前浪,被拍打被鞭挞在无量的沙滩上。

新生这两天报到,学校里顿时拥挤不堪。新生的脸庞或许看去成熟,但还是能无意显出年龄的稚嫩,这真让我羡慕。我不再关注新生的动态了,也早已退出了学生会,而且都大四了,这些事情已不属于我。

一个男孩,短发,皮肤略黑,背着圆滚滚的双肩包,手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前头,后头跟着的是被甩在两米远的父母。父亲面色沉重,眉毛聚在一起,额头渗着细细的汗珠,肩上扛着学校发的新被褥,似乎在边走边想着什么,母亲呢,手里提溜着水果和零食,估计是儿子最爱吃的,一直望着前面儿子的背影。他们从我身边经过,朝宿舍楼走去,我停下脚步看他们走出视线。在食堂,我又开始观察对面桌子上的一对父子和一位老婆婆,父亲的手边有两瓶已经喝了一半的啤酒,筷子早已被放下,还在不停的交代儿子些什么,儿子呢,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夹着菜拔着饭,眼睛盯着盘子,不时点点头应和着父亲,老婆婆呢,则靠在椅子上,得空就插一两句话,好不遗漏什么。这些个五味杂陈的场景啊。

三年前,爸妈送我来报到,天阴沉着,气氛注定哀伤。他们陪我跑上跑下,我们缴了学费,在校园和我即将居住四年的宿舍里合了影(父亲喜欢照相,算是专业级别的),在食堂里吃了顿便饭,错过了学校送家长回市区的班车,最后来到了公交车站——一个最适合离别的伤心地儿。三人一言不发地等着车,父亲不时耐心交待我如何更好地跟同学相处,我心里想着,这公交车不来该多好啊,从小父母从未离开过身边,这是我上大学面临的第一个挑战。车来了,他们坐在了靠后窗边的位子,母亲靠窗,两人坐定了,还不敢道别,司机突然关上了门,关门的气阀声真是让人难受,两人这时望向我,脸上没有笑容,挥着手,点点头,意思是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,爸妈不在身边你也要照顾好自己,千万别瘦了,真不让人放心。司机踩动了油门,同时踩垮了眼泪的堤坝,在车开动的那一刹那,母亲哭了,那张流泪的脸定了格,车子却早已驶离了视线。在返回学校的路上,我偷偷地哭着,不觉哭出了声音,我不停地抹着眼泪和鼻涕,然后抹在衣角,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眼泪,这太懦弱了太不像话了,我靠近树丛走着,眼泪却一直在流,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啜泣,感觉一切不像真的。

到现在我仍没习惯离别,但已经接受了离别。

有时候真讨厌自己想太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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